鱼资源
驮娘江是珠江水系西江干流黔江段支流——郁江源头河段的名称,它起于云南省广南县莲城镇听弄村大冲脑包山北麓,止于富宁县剥隘镇那马河和普厅河汇流处。
逐水而居的村民喜食鱼并不是件偶然的事,江河里丰富的鱼资源使得鱼自古便是他们的主食之一,鱼还是当地村民补充营养的珍贵佳品。在这片土地上,至今流传着一种习惯,“这里的小孩只要会张口吃饭,老人家总要给他们喂点鱼,祝愿孩子们能健康成长。”剥隘镇的村民细细诉说着,“以前,我们只要把家里的农活干完,就会到河里去捞鱼。”
剥隘镇的村民个个熟谙水性,用渔网捕捞只是其中一种方式,扎个猛子下到河底,就能捞到各种各样的鱼类,“只有想不到的鱼,没有捞不到的鱼,草鱼、鲤鱼都很多见,还有很多鱼我们都叫不上名字。”
2005年,百色水库枢纽工程启动,富宁港作为云南东大门的出海口,直达沿海经济发达地区。剥隘镇及其下辖的村落原址位于蓄水区域内,配合工程进度,一干村落统一搬迁到了山顶,百娥村村民陆有林家就是在这个时候搬迁到了那马河沿岸的山顶新房里,与曾经耕种和居住的土地隔水相望。
“我们喝这条河的水、吃这条河里的鱼长大。如今,水库修建后,水质比过去还要好,村里的人坐到一起商量了一下,决定不再外出打工,利用好我们自己的资源,成立养鱼合作社。”百娥村共有136户人家,就河养鱼的人家超过了40户。渔户们在河面上搭建了铁皮房,划分好养殖区域,罗非鱼、草鱼、黄颡鱼、鲤鱼等都是最常见的养殖鱼类。绿水红房,空旷的河面呈现出另一番生机。
全鱼成宴
以全鱼宴招待外宾是百娥村村民热情迎宾的一种仪式,而“全鱼成宴”的功劳得归在陆有林等几名鱼类养殖户身上。
百娥村民风淳朴,无偷无窃,养鱼需要提防的却是经常盘旋在河面的游禽。养殖户们并不总守在河房里,白天总各忙各的,下午时分才会回到自家的河房里,喂完鱼食后便夜栖在这里,陆有林说夜宿河上并不是为了看护,“晚上睡在这里安心一些。”许多养殖户与陆有林有着同样的心思,都纷纷以河房为家。几家渔户决定搭伙做晚饭吃,没有过多的菜品,鱼类就成了主菜。
为了让晚饭更丰盛,陆有林等人绞尽脑汁,变着花样将这些鱼做成不同的口味。在反复试验后,陆有林和邻居们最终摸透每种鱼的肉质特性,不同的鱼配合焖、炒、炸、蒸及生吃等不同的食用方法,成就了驮娘江上的“全鱼宴”。
想要品尝这土生土制的全鱼宴,先要从富宁县城驱车60余公里到达百娥村。沿村子山路下到谷底,那里有陆有林等养殖户停靠在岸边的小船,泛舟于那马河,周围植被茂密葱绿,时不时能听到鸟鸣兽叫的声音。
深入到河流的中心地带,就能看到养殖户们的河房,房子搭得简易却不简陋。铺地的镀红漆的铁皮在人们脚步踏入时“踢踏”作响,养殖合作社的后方,陆有林等一干人早就忙开了,杀鱼的杀鱼、切料的切料、做菜的做菜,几个大男人忙得不亦乐乎,河房和小船在大幅度的动作影响下“乒乓”作响。
“我们养的鱼品种很多,有的鱼天性为了保护自己,会在各个部位长出很多刺,所以杀鱼的时候得格外小心。”负责杀鱼的养殖户说着,手起刀落,一刀下去,砧板上的小鱼便剖腹而开,挖出不需要的内脏,鱼被扔到了旁边的小盆里。“这种鱼叫黄颡鱼,个头小,处理起来也比较费劲,但是肉质很鲜嫩,适合用来煮汤。”不一会儿,小盆就被黄颡鱼装个半满,一旁的师傅舀上河水将小鱼清洗干净,切料的师傅再将切好的姜和蒜放到盆里,加入精盐腌制。“鱼腌制的时间越长越好吃、越入味。”
经过近半小时的腌制,陆有林将整盆鱼端进厨房,入凉水生煮,不到10分钟,水就开了锅,鱼汤呈现乳白色,黄颡鱼在沸水中翻腾不休,鱼味清香扑鼻。陆有林利落地关火:“黄颡鱼不能煮得太久,开锅就可以吃了,这样肉质才能保持嫩滑。”第一道菜清水煮黄颡鱼便装盘上桌了。
紧接着,趁着锅里的余温,陆有林倒入食用油,待油温升高后,将处理好的小白鱼放入锅中油煎。小白鱼的表面在热油的包裹下,不一会就呈现出焦黄的形态,一条一条炸得外酥里脆的鱼被夹出放在盘子里,第二道菜很快上桌,香味让人垂涎欲滴。
同时进行烹饪的是第三道菜——清蒸鱼。蒸鱼的主料是罗非鱼,与市面上所见的罗非鱼不一样,驮娘江里的罗非鱼个头尤其大,“我们的罗非鱼不急着出售,都是养了两年以上的,这样的罗非鱼肉多刺少,做出菜来才好吃。”陆有林说。罗非鱼最常见的吃法就是烤制,但驮娘江上不易生火,养殖户们便用它来清蒸。“鱼难免带有腥味,这种味道用姜和蒜就能去掉。”用姜片与大蒜在处理好的罗非鱼身上擦拭,加入适量料酒、酱油和盐,整盘放进蒸锅,开火。“蒸锅里用的水一定要是河水,这样蒸出来的味道才好。”慢慢地,锅内传出香味,鱼肉呈白色后,陆有林连盘端出,浇上一点酱油,便往桌上去了,他说这样蒸出的鱼,味道丝毫不亚于小时候吃过的野生鱼。
焖炒鱼是全鱼宴中较有技术含量的一道菜,这道菜用到的鱼是鲤鱼,同样需要姜、蒜、料酒去腥。“腌制了一会儿后,就要放到锅里去炸煎。”这里使用的“煎”与之前的“油炸”有很大不同,陆有林解释道,“煎鲤鱼只需要少量的油,鱼的两面被煎黄即可,不需要全煎熟。”待煎得差不多,将之前准备好的葱、芹菜、食盐等配料放入锅中,加入少量开水,盖盖焖煮,水分煮得差不多开盖翻炒后便可出锅。
新吃生鱼片
陆有林的头四道鱼菜做得中规中矩,味道十分家常,让品尝者有回家的感觉。整席全鱼宴中真正特别的,当属制作工序最复杂,吃法也最为独特的第五道菜——生鱼片。
生鱼片的吃法在很多国家都大同小异,用生鱼片沾取芥末、酱油食用。但在百娥村,独特的吃法却是闻所未闻。这里没有三文鱼,却有肉质同样耐嚼的草鱼,陆有林就把草鱼作为生鱼片的主料。
草鱼的处理相比起其他鱼来说更为复杂,将鱼杀死后,先取鱼鳞片。“别的地方都不吃鱼鳞片,特别是草鱼的鱼鳞片,很硬,但在我们这里,鱼鳞片却是宝。”鱼鳞片的刮取以整片不破损为佳,十分考验取鳞片人的刀工,“取的鱼鳞如果不是整片的形状,后期的烹饪就很不好做。”师傅将菜刀倾斜于鱼身上,“匡匡”几刀,便将鱼鳞片从鱼身上剥离下来,据陆有林介绍,鱼鳞片是用来调制酱料的。
鱼鳞片取下后,师傅并没有闲着,又投入到分解鱼肉的工作中去,将草鱼身子剖开成两半,顺着肉质的纹路、避开鱼刺,将鲜嫩的鱼肉片下,鱼肉呈透明的乳白色,中间稍有分割的血丝,仍然可见其肉质的纹理。“一条大草鱼可以片出4盘生鱼片。”在师傅精妙的刀工下,鱼肉一点没有浪费,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了骨头。
一旁的陆有林也没闲着,他将鱼鳞片放到漏盆里作简单的清洗,任其晾晒控干。待水分蒸发得差不多时,他就要开始准备制作独特的生鱼片蘸料了。“先用热油炸鱼鳞片。”陆有林将鱼鳞片倒入热油中,不停地搅拌,大约8分钟后,鱼鳞片开始卷曲发焦,将其盛出。“鱼鳞要炸到脆才好吃,这样的度并不好把握,没炸够时间鱼鳞片吃起来是绵软的,过了时候,又很容易炸焦。”盛在大碗里的鱼鳞片被拌入姜丝、香菜、盐、酱油等,用炸鱼鳞片的滚油往上一浇,姜丝迅速被浇熟,散发出阵阵香味。“最后放一些舂碎的花生进去,就可以上桌了。”
围坐在桌子边,一干游客均迫不及待想要尝试这道新颖的生鱼片。陆有林不慌不忙地拿出一瓶“可乐”,说道:“吃生鱼片还需要这个东西。”实际上,这一瓶液体并不是可乐,而是当地出产的十分有名的“剥隘醋”,“剥隘醋”用当地的糯米和驮娘江的水制作而成,早在上个世纪就以美味闻名于世,在产地剥隘,吃饭自然少不了这一味佳品。
“吃生鱼片需要先沾取剥隘醋,当醋把鱼片浸透呈微微的白色时,再裹上鱼鳞片一起吃。”在陆有林的指点下,我们按着程序走了一遭,果不其然,沾取过剥隘醋的鱼片更为入味,浓郁的醋香味拌上口感独特的鱼鳞片配料,生鱼片瞬间变成了另外一种味道,这种味道难以形容,却是驮娘江上独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