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对老昆明城里人来说,呈贡是个需到菊花村后转乘12路公交车,走走停停,晃悠小半天时间才到得了的郊县;有时,呈贡也被具化为宝珠梨、水蜜桃和豌豆粉的象征;近二十年来,又混搭了玫瑰、百合、康乃馨色彩与香气的鲜花意象。但没想到的是,现在,每天十数万人往返于呈贡与主城之间,呈贡也有了“去老远的地方上班、上学”的另一个语义。
亲友嘴边随时在讲呈贡、呈贡,“呈贡”是何意?有人说大约是明清之际,说不清哪朝哪代,这里产的宝珠梨进贡到宫里,龙颜大悦,赐名“呈贡”;还有人牵出大理国时一位叫宝珠的和尚给当地人梨树果苗的传说,总之就是说“呈贡”和宝珠梨有关。且不说宝珠梨从南方到达皇都需几个月会不会变质,编故事的人偏偏又忘了把传说到过云南的建文帝什么的编进去,也是个失误。
在元代以前,滇池的水域面积远甚于今日。滇池及以东包含今呈贡、晋宁以及玉溪等部分地区,是古滇国的核心区。西汉元封二年(公元前109年),设益州郡置滇池城,即今晋城;而在今昆明主城东北则有谷昌县,但谷昌县与滇池县的县境划分渺然不可考,或大抵就在今呈贡境内。这是正史中对今呈贡周边最早的行政机构设置的记载,蜀汉也称建宁郡,历经汉晋南北朝而未改。唐南诏一直到大理国时期,这里大致属于晋宁州和昆州(也记为昆川),以及拓东节度。
就在南诏大理国时期,这里属于洱海以东三十七部中的强宗部。强宗部和其他各部一样,多为今彝族的先民,强宗部分布不止于今呈贡一地,其主要力量在今玉溪北城一带。《元史》关于新兴州普舍县(在今玉溪红塔区北城)一节载:“昔有强宗部蛮之裔,长曰部旁,据普龙具城;次曰普舍,据普扎龙城。二城之西有白城,二酋屡争其地。”又,晋宁州呈贡县一节载:“有故城曰呈贡,世为些莫强宗蛮所居。”据调查,今昆明周边子君村等地的彝族亦属强宗部后裔。
这里说的“故城”,也就是说在大理国段氏时期就已称为呈贡。在《中国古今地名大辞典》中载,呈贡系彝语“扯过”(亦记为柴谷)的音译,扯(柴)为“稻谷”,过(谷)为“海湾”,意即“盛产稻谷的海湾”,经元代前后雅化谐音,记作“呈贡”。这应是早年地名普查与语言调查的推断,并未见诸稍早前的文献,但目前被广泛采信,在吴光范先生《云南地名探源》中也有相似的表述。须注意的是,在《元史》中首现此名,或与同时期赛典赤·瞻思丁重新整理规范其他云南少数民族地名的情况相似。
《新纂云南通志》卷三十地理考载,元平大理后,先于宪宗七年(1257年)呈贡所属的晋宁州立阳城堡万户,至元十二年(1275年),改晋宁州,领呈贡、归化二县。割诏营、切龙、雌甸、塔罗、罗忽六城及乌纳山,置呈贡县。此前宪宗六年设立的呈贡千户所辖的南部地区则分设为归化县。“归化在州东北,呈贡县南,西滨滇泽,地名大吴龙,昔吴氏所居,后为些莫蛮所有,世隶鄯阐”,当时的归化县主要为大吴龙、安江、安淜三地。跟其他诸多同名之地一样,“归化”当为“归王化”之意。归化析出不久,呈贡县曾被改为晟贡县,明洪武十六年(1383年)复为呈贡县。到清康熙七年(1668年),归化县重新并入呈贡县,只留下一个归化村的地名。此前归化知县何玉桢曾有诗:“骏马嘶金勒,行行走石城。雨花村树淡,月角晚风清。水绕灵源秀,山环杜曲情。安江波不起,海晏乐升平。”其中,雨花、月角、安江等地名都还在,但反而归化村名消失了。
雍正五年(1727年)呈贡县改属云南府晋宁州。也就在雍正年间编纂的《呈贡县志》中,曾这样描述呈贡的地理形势:“面临昆海,背倚三台。梁山拱秀于南,马料回环于北,平原广野,郡南辅车。”
两百多年后,滇池碧波仍在荡漾,这里的三台山、梁王山、马料河也未改,抗战时期的呈贡,迎来了一批批来自华北、华东的文化精英,不仅因为昆明城已太拥挤,已通火车的呈贡,也是躲避空袭的好地方。冰心、费孝通,以及沈从文和张家姐妹等名人、学者在这里汇集。杭州国立艺专也曾一度临时迁至呈贡滇池边,潘天寿先生曾多有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