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牌匾里的建水故事

建水古城朝阳楼上,挂着唐代书法家张旭“飞”“霞”“流”“云”四块巨字匾额,这四个字为草书,经过刻画,一撇一捺饱含气势。刻匾之人是建水本地人刘凤翔。如今在建水,刘凤翔的手艺已经传到了曾孙手里。

传世匾额

1903 年,36 岁的刘凤翔受建水书法家王垂书之托:为唐代书法家张旭的四个草书字体刻匾。刘凤翔没有懈怠,他像以往做任何牌匾一样,以20 多年的积累,潜心描刻、上漆。也许那时的他没想到,这四块匾额能保留百年,并成为后人瞻仰的作品。

说起爷爷刘凤翔的艺术人生,刘文辉兄弟几人如数家珍。“爷爷本来在农村务农耕种,10 多岁的时候,被姐姐带到城市学木匠活儿。”刘凤翔谨记姐姐的叮嘱,“天干三年饿不死手艺人”,花了 3 年时间便做得一手好木活儿,顺利出师。

那个年头,木匠大多以做家具谋生计,起初,刘凤翔也是这样,后来,在名师指点下,刘凤翔开始做牌匾,并经营了一家做牌匾的商号“长源号”。“燕子洞以及很多寺庙里都有我爷爷刻的牌匾。”刘文辉说。

有木工的基础,雕刻牌匾对刘凤翔而言,并非难事。他明白,做牌匾更讲究书法神韵,自此,练书法、看书便成为刘凤翔的日常事务。刘家尚文的风气更是从那时积淀下来,这股风气为刘家后人传承牌匾技艺打下基础。

如今,刘家还保留着刘凤翔留下的三块牌匾。一块是《藜照书屋》,“我爷爷刻了一块藜照书屋的牌匾挂在家中书房以激励家人勤勉读书,他每天都要进去看书”。在刘波的工作室,我们看到了匾额《藜照书屋》,历经上百年岁月的磨洗,匾额的颜色更加古朴,但几个大字丝毫未损。

一块是《重赴龙华》。“刚好爷爷过六十岁大寿,家里的女婿们就一起刻了这块匾。”还有一块是天地牌位,由刘凤翔亲自镌刻。1940 年生的刘文辉小时候就在爷爷刘凤翔身边长大,从他记事起,爷爷就很少刻匾了。“他建立了一个小小的厂子,带出了一批雕刻牌匾的徒弟。”刘文辉说:“爷爷生活很自在,每天雷打不动的事,除了去藜照书屋看书,就是晚上吃四个烧麦当宵夜。”在爷爷的影响下,刘文辉也与雕刻结下缘分。10 岁,他跟随父亲刘希龄赶赴个旧刻图章。“在云锡公司刻章。云锡公司人多,每个人领工资都要用到图章,我就给他们刻章。”刻章与刻匾有诸多共通之处,这段经历帮助刘文辉在刻匾时能更好地把握文字的形态。1967 年,刘文辉回到建水,开始做木活儿。“做箱子、盖房子”,做牌匾的功夫也没落下,为了刻好牌匾,刘文辉坚持练习书法已经数十年。

重开“长源号”

4 月初,在开远见到刘波和父亲刘文辉时,他们正在一间电钻声、敲打声齐鸣的大房子里刻匾。刘波正雕刻着一块“宁静致远”的牌匾,他已经完成牌匾的出灰上漆,正在刻字。只要做牌匾,无论环境如何喧闹,刘波心里总是静的。

其实,十年前,刘波这一代是没有人继续做牌匾的。刘波对牌匾的认知也仅限从父亲那里耳濡目染的一点。做牌匾讲究清心、专注,还要耐得住寂寞,要做到并不容易。刘波少年时,虽然对牌匾感兴趣,但也是“想起来才做做”。

10 年前,刘波 29 岁,他经历了一件事,这件事让他决心认认真真把牌匾工艺捡起来。今天说起这件让他转变的事,刘波依然神情郑重,不愿多谈。

得知刘波的决定,刘家人首先做的并非拍手称好,刘波的二伯父刘文光慎重要求:“要传承可以,但是对你曾祖父的手艺,不能有一点偷工减料。”刘波明白家人的殷殷期待,需要上 7 遍的土漆他绝不只上 6 遍;需要手工处理的板材他从不用机器代替;需要反复凿刻上万次的文字,他从不为省工而损其韵味。

做木活儿的人都知道刻匾不容易,他们把牌匾比作建筑的眼睛。

在木活儿中,刻匾算是比较难的。它要求制匾人有一定的书法功底,好的制匾人一定能写一手好字。就算只是雕刻他人写好的字,亦不简单。对这一点,刘波深有体会。“比如草书,因为用毛笔写的,字体的每一笔都不简单。你看这一捺,笔锋处有很多细小的意蕴,在刻匾的时候都要把它表现出来。”刘波对自己的书法仍不满意,他在工作室放置着宣纸和字帖,有事没事都练上几张。

刘波手机里存着的几百张照片,清一色都是各地牌匾的图片。上一次,刘波和妻子、女儿一起到通海游览,原本是为了陪家人走走,结果到了通海文庙一带,刘波就被各种牌匾勾走了魂。通过比较省内外的牌匾,刘波可以观察出不同牌匾的雕刻手法、笔画布局、木料工艺……这对他的手艺大有裨益。

后来,刘波在建水重开“长源号”。刘波一家都十分珍惜刘凤翔留下的手艺和品牌,“我们做牌匾的原则是传递正能量,有文化污染的内容一概不做。”刘文辉说:“钱不是第一位的,客人的需要如果和传统文化相悖,我们不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