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椁铜棺现世
如今被保存在云南省博物馆的大波那铜棺为长方形铸铜棺,长2米,宽0.6米。人字坡顶,两侧布满回纹图案。博物馆内,来往的游览者几乎都要在铜棺前驻足,并凑近铜棺,仔细端详密布于铜棺上的纹饰。铜棺外壁有鹰、燕、虎、豹、野猪、鹿、马、水鸟等动物图形,呈现出了战国早期滇西地区高超的青铜铸造水平。“长两米的一块很薄的板,要铸得不漏不破,还要图案清晰,就现在来讲制造难度都很大。铜棺上的图案不是写意的。按照我的理解,这些图案是在讲故事,但是故事如何解读仍旧没有定论。包括江川李家山、晋宁石寨山出土的器物里也有很多精美的纹饰,但那些纹饰是写形为主的,粗犷的,带有感情色彩的纹饰。而整个铜棺上的图案是高度图案化的,图腾式的。它所反映的文化信息绝对是值得深究的。”祥云县文物管理所所长张谷甲说。
铜棺出土到现在已经52年,当时参与过发掘工作的人已难找到,就算找到也无法说出准确的信息。“对铜棺的发现,现在普遍认可的根据文化馆的一个老馆长所述:一些村民在开采石头后,地面开始露出木椁。”
在1964年云南省文物工作队发表的墓葬清理报告中,更多的内容是对出土器物的记录和描述,并没有给出精确的出土位置,对墓主人亦没有定论。张谷甲告诉我们,通常情况下要确定墓葬主人是谁,主要靠出土的器物。“靠年代地层学来确定时间,类型比较学来确定墓葬文化的基本特征。墓主人是谁,最直接的证据首先是墓葬出土的器物上的铭文,比如墓志铭。或者器物上关于时间、事件的记录,可以以此推测相关人物。但是,整个云南在先秦或者说汉代,很长一个历史时期,都没有留下相关的文字记载。《史记·西南夷列传》的记录也寥寥数语,很难说清楚墓葬的主人。现在学界最主要的一个观点认为,这里是古代昆明国或者说昆明族的一个上层人士的墓葬。”
独木棺
在距离铜棺发掘遗址石碑直线距离大概1.3公里的大波那村东南方向,当地村民在开挖蓄水池时发现了新的墓葬分布痕迹。“墓葬分布的面积差不多一平方公里,我们只钻探了10平方米,在这个范围内发现了116个墓葬。国家文物局核准发掘的面积是1000平方米。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墓葬区,面积是850平方米。另外还有一个150平方米的遗址区。”张谷甲站在已重新回填过的墓葬分布区介绍道。这里四周是在知晓此地有墓葬群后村民自发建起的护栏,另有一扇大门负责隔绝无关人员的进入。
“通过发掘,我们发现这里有生活建筑遗迹、灰坑、柱洞等等。干栏式建筑的柱洞排列得很整齐,并且下面没有踩踏面,说明人是居住在上面的。这些东西至少证实,在那个年代,在这个区域生活的人是处于定居的生活状态。”《史记·西南夷列传》载:“西南夷君长以什数……其外,西自同师(今保山)以东,北至叶榆(即大理),名为嶲、昆明,皆编发,随畜迁徙,毋常处,毋君长,地方可数千里。”根据《史记》所述,当时居住在大理地区的人们过着游牧生活,而大波那墓葬的发掘推翻了这样的记述。
大波那墓葬群是滇西地区少有的高等级墓葬群,距今2000至2400年(战国至西汉时期),出土了25个墓葬,最大的长7.6米,宽3.8米。长度超过6米的大型墓坑有 6个,都有木棺木椁。“这种墓葬在整个云南或者整个西南地区属于规格等级比较高的墓葬,有棺有椁。”此次出土的陪葬品有280多件,有陶器、铜器、铁器、锡器、石器、木器及藤或竹编器等。其中陶器最多,根据器型可分为双耳、单耳、无耳罐,杯、匜、盘和纺轮等,有的罐底印有精致的叶脉纹。最为罕见的是,一个陶罐中还存有颗粒状的类似于食物的东西,陶罐表面有一层厚厚的烟苔。出土的铜器中有兵器、生产工具、生活用具、装饰品。其中生活用具数量最多。生产工具有削、卷经杆、梭口刀,主要为锄类。装饰品有镯、环、杖头饰等。兵器包括剑、矛、斧、钺、镦、箭镞等。
“我们可以推测,这么高规格的墓葬至少是王一级的。整个陵墓建造的用料不一样。棺椁之间填充的是青膏泥,这些材料都无法就地取材,我们在附近就没有找到青膏泥。”其中,有一个独木棺尤为特殊,是由一个整木加工而成。“那个年代这个区域没有出现锯子,80厘米的树,要用铜器砍倒,剖一个平整的面,凿一个方正的槽,加工难度大,运输难度也很大。另外,埋藏深度为2米到3米,还要把一个木椁平整地放在里面这也很难。我们开始用1.3吨的吊葫芦根本吊不起来,后来用了5吨的吊葫芦才把独木棺吊起。”专家们从加工痕迹推测,出土的棺木的制作工具可能使用了战国时期常见的青铜斧或青铜钺。“不掌握一定社会和经济资源是根本无法做到的。”
蓝色遗骨
从独木棺的凹槽大小来看,完整的带肉尸身无法葬入其中。而且,独木棺中发现的遗骨仅是三颗人类的牙齿。主持2014年大波那墓葬群发掘工作的云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副所长闵锐在接受央视记者采访时谈道:“我们说得通俗一点,就是等这个肉身腐烂以后,只剩下骨头的时候,把骨头再捡回来重新下葬,这就是二次葬。”
祥云大波那墓葬群还有另一个引起众议的发现——蓝色遗骨。
“我们这次的发掘找了吉林大学的人类体质学的专家来对遗骨进行年龄测定,包括性别等。像她踩的那个位置,出土的墓葬里葬有12或13具遗骸,死亡时的年龄都在20到25岁之间。所以一个棺里不只葬了一个人。”由于当时交叉考古并不十分完善,加之,铜棺的发现属于被动发掘,此前已经被当地村民清理过一次,很多东西无法考证。而这些出土的骸骨令人感到惊讶的一点是,与普通人骨不一样,大波那墓葬群出土的部分骸骨呈现出明显的蓝色。
经过科学鉴定,这些遗骨上的蓝色物质是一种叫磷酸亚铁的矿物质,俗称蓝铁矿。“从新疆到云南,到东北,古代的遗骨上有颜色是很正常的,有点相当于结婚要穿红色。只不过,不同的等级要用不同的颜色。在宾川白杨村一个典型的新石器时代的遗址,2013年发掘出土过红色遗骨,用的是赤铁矿。”张谷甲介绍。
国内知名考古学者童恩正对大波那墓地主人的族属进行过研究,认为这里属于靡莫之属(古代西南地区少数民族名。《史记·西南夷列传》:“其西靡莫之属以什数,滇最大。”); 而云南著名考古学者李昆声认为,这里属于“昆明人”。“从考古发掘来看,墓主人应该属于一支强大的族群。这是一个有文化积淀的地方,大波那的遗存要比太和城早,它积淀的实力为日后的南诏发展兴起打下了很好的基础。”闵锐说。 大波那墓葬群大规模发掘,一件件昭示着墓主人“身价不菲”的器物相继出土。两千多年前这片土地上发生过什么故事,迷雾仍旧无从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