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书是用来记录历史的,了解历史必然离不开志书。
毛泽东主席首次上庐山,先不急看庐山风景,而是先阅读《庐山志》,突破了“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拘囿,做到身在庐山、识得庐山,庐山成为他最喜爱的地方,这是伟人读懂山水的艺术。
习近平总书记到福建基层工作,第一件事就是找志书,读志书。他说:“要马上了解一个地方的重要情况,就要了解它的历史。了解历史的最可靠的方法就是看志,这是我的一个习惯。过去,我无论走到哪里,第一件事就是要看地方志,这样做,可以较快了解到一个地方的山川地貌、乡情民俗、名流商贾、桑麻农事,可以从中把握很多带规律性的东西,可谓‘开卷有益’”。
郭沫若到楚雄次日,就可以吟诗怀古道今,用“庄蹻通滇肇钖(注:钖,音阳,指马额上的装饰物)名,楚威远振古边城;濮髳北会无遗迹,诸葛南巡有旧营”来讲述楚雄的历史,后来又用“百花齐放在边疆,十二弟兄聚一堂,造地造天同努力,歌舞梅葛溢芬芳”来称赞楚雄,原来他在夜里翻看了楚雄的志书,这是学者治学的佳径。
修志者秉笔直书,志书内容披沙砺金,客观真实地记载了一个地方的历史、自然和风物,因而,志书不仅是普通百姓的智囊,还是为官做事的执政资源,这就是志书和修志的重要性。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有幸成为了一名史志工作者,参与和组织了楚雄州组织史的编纂,也正是这次特殊的经历,我对修志编史怀有一种特别情怀和崇敬。这种特别情怀和崇敬归纳起来有四点:
一是对修志者的敬佩。盛世修史,是中华民族文化的光荣传统,也是我国历史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我国历朝历代都高度重视史志的纂修工作,所修之志为我们全面了解中国历史文化提供了珍贵翔实的资料。修史是一项十分艰苦细致的工作,每一段记述、每一幅照片以至于每一个文字,都饱含着编著者心血和汗水。修志者冷板凳一坐数年,默默无闻,精益求精,尊重历史、求实存真、实事求是,这是历史的担当,更是一种对历史的敬畏。
二是对历史的欣慰。有人类就有舞台,有舞台就有表演。这些表演“逝者如斯”,有人将其记录下来,就是历史;没有人记录,就是历史烟云。为党立言,为国存史,传世后人,这是中华文明得以代代相传的根本,我感到无比欣慰。
三是对育人的期盼。“治史鉴今、资政育人”。盛世修史,贵在创新,旨在存史、教化和资政。以史育人是史志一个重要的社会功能,以我曾参与编的楚雄州组织史为例,这部组织史以准确的数据、精炼的文字和直观的图表相结合的方式,全面、系统地反映了楚雄州2000年至2006年全州各级党组织、政权组织、军事组织、政协组织、群团组织和企事业单位发生发展的政治历史背景、演变过程、组织建设情况和人事变动结果,具有涵盖面广、信息量大、史料新颖、结构合理、使用方便等特点,是具有权威性、史料性和实用性的大型工具书,有较高的存史、资政价值,是各级党政领导干部和组织人事工作者不可缺少的重要参考书。它对于总结楚雄州党组织工作的特点、规律和历史经验,研究探索组织工作的方向和规律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四是对工作的勉励。翻开这部组织史,默默看着它,我对人生有了更深的理解,增添了更多的工作劲头,它记录了无数人在领导岗位上的工作历程,以人为鉴,以史为鉴,时光如梭,来去匆匆,消逝的是岁月,唯留下的是光辉的人生,人生有限,但为人民服务却无限。
作为一名曾经的史志人,我对史志同行人又有一种特别的体会和希翼。为党立言,为国存史,为民修志,责任重大,必须坚守方志初心,勇担方志责任。
首先,必须真心热爱史志工作。如果一个人在对待自己的工作时,看重的是这项工作在自己生命当中的精神意义,而不是看重它能给自己带来多少物质利益,这样一种生活态度,就是真心的热爱。有了这种真心热爱,就会拥有自己的精神家园,并倾心爱好一辈子,执意坚守一辈子,津津乐道一辈子。近读《云南读本》,其中有对云南著名文献学家和藏书家、自称“滇痴”的方树梅外出寻征云南文献资料的记载,是对史志工作者热爱修志工作的最好的范例。方树梅于1934年受云南通志馆和“辑刻云南丛书处”的托付,连续踏访广西、广东、上海、江苏、浙江、安徽、江西、北京、天津、陕西等10多个省市,逛旧书摊,查图书馆,访私家藏书楼,访省市通志馆,拜访故旧,结识新朋,千方百计搜求云南文献,最后购书3万多卷而归,其中许多是云南失传的珍本,包括李元阳篡修的《云南通志》,同时还每日记述不断,吟诗100余首,最后编成《北游搜访文献日记》四卷,其中《归来》一诗“南北遨游愿不违,半肩文献尽珠玑。生平第一快心事,多少先贤伴我归”,是作者访书归来的总结性诗作,他说外出访书满足了自己的愿望,带回来的都是珍贵的文献,那么多家乡先贤陪伴他归来,是他平生最愉快的事。正是他这份痴情,一直秉承着“不事标榜,不徇情面”、“无私意怀于其间,一以其人之于国家社会有无关系以来以为去取”的原则,毕生“恭敬桑梓”、编纂碑传得体可靠,对云南文化研究作出了巨大贡献。
其次,要以赞赏的心态对待历史。赞赏是指非常赞同值得欣赏。赞赏和激励是一种管理方法,是一门领导艺术,也是史志工作的力量之源。修志要与历史保持一个不远不近、不即不离的距离,学会用赞赏的目光看待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多总结历史事件的发生与发展,多发现历史人物的优点与长处,用准确的语句、工整的语段、完整的体例将历史记录下来。只有以赞赏的心态去看待历史,史志工作者也才能在记录历史中得到源自内心的快乐,乐此不彼地去做好史志工作。清朝金志章在《因树亭观唐明皇磨崖碑》中有言:“手摹口诵极賛赏,忽忆往事心神忡。”史志工作者要学会赞赏,乐于赞赏,每天都用赞赏的目光去察看历史的沧桑,每天都用爱心去记述发生在眼前的历史,我们就会从内心深处得到快乐。
第三,要对记述历史有明智的取舍。读史使人明智,而其前提,就是修志者对历史要有明智的取舍。历史风云变幻,历史纷繁复杂,史志只能记其要点。易中天在《中国智慧》一书的《魏晋的风度》中,说到陈寿在《三国志》中对曹操仪容特点取舍。曹操形象不佳,刘孝标注引《魏氏春秋》时说曹操“姿貌短小”,在那个以貌取人的魏晋时代,连曹操自己都自惭形秽。所以陈寿在《三国志》中,有对袁绍有“有姿貌威容”、对刘备有“身长七尺五寸,垂手下膝,顾自见其耳”、对诸葛亮有“身长八尺,容貌甚伟”、对刘表有“长八尺余,姿貌甚伟”、对孙权有“形貌奇伟,骨体不恒,有大贵之表”、对周瑜有“长壮有姿貌”等外貌描述,但对魏武帝曹操的外表不着一字,足见把握修志取舍尺度的用心良苦。记录历史,多一句、少一句,褒一句、贬一句,历史就会大不一样,“使人明智”的作用也就会大不一样。
第四,要倡导简洁的文风。志书要担当知往鉴来、资治教化、流传后世的重任,必须要简洁、准确,要从求字、炼句、精简段落等方面多作努力,使语言文字简练利落,没有多余的词句,形成简洁明了的文风。锤炼语言要舍得下“语不惊人死不休”、“为求一字稳,耐得半宵寒”、“二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的功夫。黄炎培先生说志书的概述语言要“文采斐然,雅俗共赏”,清代方志大家钱大昕说入志资料要“辞严事核,质而有文”,唐朝刘知几说志书语言要“文而不丽,质而非野”。当然,简洁不等于简单,不能因文害义,为了文字的简洁而割舍历史和误解历史。同时也要大力提倡《史记》所具有的那种文情并茂、引人入胜之美,多学习“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洒脱纵横之气。读《天水市志》,对“麦积山石窟文化编”中对于麦积山石窟环境的描写留下深刻印象:“环绕石窟的是小陇山林区的茂林修竹,清澈山泉。地处长江与黄河两大水系的分水岭上,冬无奇寒,夏无酷暑,四季分明,温热适中。春风吹过,遍山葱绿,山花烂漫,溪水淙淙;盛夏时节,一片苍翠,凉风习习。蓝天与白云相衬,修竹与松柏相依。远山松涛阵阵,佛阁雾罩,自古即有‘麦积烟雨’之称。”麦积山美景,跃然纸上。当今修志,应提倡写实与文采有机结合起来的方式,增强可读性,让所记述的人和事产生永久的文化魅力。
第五,要有书卷气。志书是地情书,志书装帧一定要精美,有人见人爱的书卷气,有急欲打开的吸引力,让人耳目一新,一见钟情。可以说,志书中的每一个元素都会起到审美愉悦、乃至润泽心灵的作用,都能给读者带来愉快的阅读体验。楚雄州志办编辑出版的书刊,总是充满着精美的书卷气,如《楚州今古》杂志的封面设计,一直保持着典雅的风格。志书不仅要有真实而重要的史料文献和精湛的表述手段,而且其装帧设计,包括外观、封面封底、书脊、环衬及扉页、目录页、插图设计等,既有内在质量,也要有外在质量,实现内外的和谐统一,摆在桌上能激发打开阅读的动机,摆上书架给人有手中翻阅的愿望。志书翻开是文化品,合上是艺术品,是内容与形式的完美统一。
永仁县人民政府县长、永仁县地方志编纂委员会主任 李明峰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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