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旅专家谈丨高舜礼:长寿之乡怎么培育康养经济

长寿之乡是一张金色名片,既有很高的地域性美誉度,又有康养经济发展的明显优势,理应把握全国加速老龄化和国民生活质量提升的大势,加紧谋划和推动康养经济发展。基于此,谈一些初步的思考和认识。

一、康养产业为何借鉴旅游发展之路

长寿之乡发展康养经济,各地都在做尝试和探索,除少数地方取得一些成绩,多数地区在起步阶段徘徊,对如何发展持观望态度。这是一个应该正视的现实问题。康养产业该如何发展呢?就其产业特征看,历经40多年发展崛起的旅游业,可以为其提供思路或路径上的参考。

产业特征颇为近似。旅游与康养都有很多关联性产业和产业要素,属于集合性产业、复合型产业,产业结构不是上下游的“产业链”式,而是聚合式、集成式的产业集群。作为旅游业核心要素的旅行社、酒店、景区等,都是相对独立、而又密切关联的;康养产业也有这类基本特征。

产品形态互为包容。旅游产业覆盖面广,产品类型涉及观光、休闲、度假、研学、禅修、户外、体验等,康养也是旅游的一种业态或产品,以独立形态存在或依存于休闲度假之中;康养产业也是如此,旅游在康养领域只是一个部分、一个产业要素,旅游者也是康养消费者,旅游活动也是康养不可缺少的。

 产业要素多有重合。旅游的关联产业要素很多,有传统的六大要素(“行、游、住、食、购、娱”);若放到康养领域之中,它们几乎都是康养产业要素。其很大的相似性、重合度,决定了资源和产品的互通性,只是称谓有所不同。在旅游的休闲度假产品中,康养是其核心内涵之一;“食养”在旅游餐饮中,就是特色餐饮。

 产业发展依托颇为近似。康养和旅游产业直接掌控资源较少,发展必需依托相关行业和产业资源;产业发展的硬件支撑很必要,但软件服务也很重要,甚至是制约品质提升与发展竞争力的关键;产业发展可依赖政府提供的政策环境、公共设施和公共服务,但产品开发和专业服务必须依赖市场主体;影响客源对康养或旅游选择的,有环境、交通、价格等因素,但最重要的是产品和服务品质。

 融合发展乃共性要求。在“十三五”旅游业发展规划中,就提出“促进旅游与健康医疗融合发展”,鼓励各地利用优势医疗资源和特色资源,建设一批健康医疗旅游示范基地、中医药健康旅游示范区(基地和项目)、依托温泉的综合性康养旅游基地。在近期北京市卫健委等有关省市出台的推进医养结合发展的实施方案中,也有支持社会力量为老年人提供旅游、养生和社会参与等有益身心健康的医养康养服务的明确要求。

二、怎样谋划长寿之乡康养发展

康养与旅游产业的诸多相似性,为长寿之乡谋划康养经济发展,可以提供思路、路径和做法上的诸多借鉴。

 尽早认识发展的必要性。康养市场的巨大潜力是有目共睹的,国家政策的扶持和推动力度也在不断加大。长寿之乡若要发展康养经济,就不能仅是捧着长寿之乡这个金饭碗,或仅在口头、文件上喊重视,而应该尽快由党委和政府下定决心,加紧建立起康养经济发展的决策机制、工作机制和保障机制。包括要有领导和决策的机构,要有明确的发展目标和计划时限,要制定切实的扶持和保障政策,要有归口的相应工作部门。没有这样的一套决策部署,就不可能迈出康养经济的发展步伐。

 加强对康养经济的学习。康养经济包括哪些核心内容,哪些关键的产业要素,哪些需要抓紧采取的行动,需要在头脑中尽快构建“空中楼阁”,这是发展康养经济所必需的。现在听一些论坛嘉宾发言,或是看康养发展的交流材料,明显感觉人们对康养认识还处于入门水平。表现就是对康养领会不一、指向不同、口径各异,有的讲市民养老,有的讲旅居养老,有的讲康养地产,有的讲全域旅游。这说明,加强康养经济的学习已非泛泛之论,没有对这个产业的基本了解,一切发展都是空谈。

 统筹把握康养客源市场。也就是弄清楚康养经济的服务对象。从近些年各地方、各行业的探索实践看,康养经济服务的客源主要3部分:一是当地居民的康养,包括银发族的养老服务,基本特征是日常化、生活化、全员化,其消费水平取决于当地生活水平,可为康养经济提供最基础的客源;二是异地康养,包括以避暑避寒、“接地气”为目的,买房或租房的旅居生活、异地养老,因其停留时间高于一般旅游者,消费支出也高于当地居民,成为拉动当地消费的重要力量;三是以旅游休闲度假形式的康养客源,包括各年龄阶段、各种出行目的,虽停留时间较短,但流量较大、消费实力较强,对康养条件和服务水平有较高要求,是推动康养经济发展的中坚力量。上述3个层面的客源,对自然资源和公共设施是共享的,对康养产品的需求和消费有交叉性。在优质自然资源总量一定的情况下,把满足休闲度假式的客源放在第一位,是实现康养效益相对最大化的关键,也关乎对地域性康养产业的发展引领、产品支撑、崛起时限。

 全面提供康养产品和服务。对需求巨大的康养市场,长寿之乡所提供的绿色农副产品,只是满足市场需要的一小部分,更多的产品和服务有待开发。在康养产业的崛起和成长中,最为关键的是开发满足休闲度假客源所需的康养产品,要努力做到对应需求、质优价中、选择充分;为旅居休闲和异地养老者提供的康养服务,主要是改善公共设施、优化公共服务,如就近或便利的休闲场地、健身场馆、文娱设施、医疗服务、购物餐饮等,使旅居者感觉生活、康养等方面的便利;当地居民的养老是康养的重要组成部分,重在落实好各级政府文件的要求,尤其是国卫老龄[2019]60号文精神,“进一步完善居家为基础、社区为依托、机构为补充、医养相结合的养老服务体系”,更好满足老年人健康养老服务需求。

 以旅游供给的思维开发康养。发挥龙头产品、高端设施的标杆示范作用,拉动整个产业的供给提升,是旅游业发展很重要的成功经验。这条经验,也非常适合于当前的康养产业发展。发达国家的很多康养小镇,大都与度假胜地紧密相连,如匈牙利的黑维茨、捷克的卡罗维发利,都是依托温泉的康养度假胜地;国内康养业态较突出的地方,也多以文旅专业眼光去开发,如云南腾冲热海温泉、颐尚南京汤山温泉、福建金汤湾海水温泉等,彻底告别了土温泉、泡澡塘、疗养院形态。一个地区有了这样的顶级业态,自然就会带动大量的中级、初级业态发展;反之,若听任其自然发展、常规发展,康养产业将长期在初级阶段跋涉和徘徊。

 做好康养经济发展规划。目前,一些地方对康养发展有所部署,如2017年浙江省在印发的绿色发展综合改革创新区方案,就要求丽水依托长寿之乡品牌,引导康养产业、大健康产业发展;丽水市也编制了森林康养行动方案(2018-2020年),对相关部门做了具体的专业分工,这是值得赞许的。从全国情况来看,各地对康养发展的谋划大多处于零散或初级阶段,需要在全面性、系统性、专业性上下功夫,加快出台康养产业的发展规划。

全国长寿之乡已命名88处,发展康养的条件有所差异,期望“齐步走”是不现实的,但有条件和决心的地方,应该大胆进行尝试和努力,只有迈出去这一步,康养产业才可能破土而生。

三、应重视哪些康养核心业态

寿乡的康养经济发展,除了公共设施和接待条件的配套,关键是要有核心业态予以支撑。所谓核心业态,就是指具有专业性、前沿性、竞争力,能够对康养经济发挥引领、支撑、拉动作用的业态。若缺乏核心业态作为吸引物,只是一些大路货、常见货,康养经济就不可能发展快、发展好。

医养。就是医疗与养生的结合。国家卫健委等部门印发的《关于深入推进医养结合发展的若干意见》(〔2019〕60号),就强调医疗卫生与养老、养生服务的衔接。这儿所说的“医养业态”,应有更进一步的要求,应在治疗某些慢性病上有特色化手段。例如,甘肃酒泉肃北县蒙医院治疗高血压,采取服药一周之后的头部“放血”,一般人“放血”三次就可恢复正常;新疆伊犁火龙沟有丰富的“燃煤地热”,在地窨子中对风湿病患者进行治疗,具有较好的临床疗效。

疗养。也可以叫调养、康养、理疗,主要是治疗“未病”、修复各种亚健康。也是一种医养结合。卫健委60号文就要求,“发挥中医药在治未病、慢性病管理、疾病治疗和康复中的独特作用”。例如,有的医疗机构对各种失眠患者,有一整套卓有成效的医疗手段加以调养,包括设施设备、环境、药物等,有很好的市场号召力;再如,传统医学、民族医学的康养技法,如宁夏回族的“汤瓶八珍”(头诊、面诊、耳诊、骨诊、气诊、手诊、脉诊、脚诊),是融波斯、阿拉伯、伊斯兰医学于一炉、传承了1300年把医疗、养生一体化的“非遗”成果。再如,专业的修习瑜伽、太极拳、八段锦。2019年“十一”,我在印度西部的古吉拉特邦 瓦图德拉市的马拉维瑜伽大学分校,就遇到国内来的一些中年女性前来修习瑜伽,一是被认为正宗和专业,二是价格适中,有些“取真经”的“研学游”意味,其实也是一次康养旅游。

旅养。通过一定的旅游活动,达到康养的效果。包括观光、休闲、度假,再辅之以适当的康养,让人心情变好、释放压力、轻松愉快。有些旅游业态是现成的,只可按照需要加以配置;有的则需要进行专门研发,尤其是关乎康养的核心业态,如富有魅力的度假地、度假区、度假单元,就需要很下专业的功夫。以精品民宿为例,要让它既住得舒舒服服,又赏心悦目,就需要很专业地去设计和装修。

休养。也称之为“休闲+”、“旅游+”,也与度假、户外等多有关联。例如,利用温泉、水上运动的“水养”;结合体育运动、户外远足、飞拉达攀岩等的“体养”;体验非遗、观赏戏曲演艺、参观博物馆的“文养”;沉浸到生态绝佳、特定树林之下的“森养”;到农田耕耘稼穑、“采菊东篱下”、采摘蔬果园的“田养”等。

食养。也就是具有调养、滋补功能的餐饮,有的称之为药膳。搞好“食养”需要注意:一是资源的特异性,要对接好绿色产业,食材是含有对人体有益的微量元素,或是地理标志性产品,在同类中应是最好的;二是有医养专家的专业指导,根据客源的不同体质进行食物调养,注意食用的量级与方法,而不是毫无区别的“猛补”;三是专业厨师的指导或代为烹饪,应该有一套康养特色的菜谱、食谱(不如此烹调,就缺乏营养),而不是就像吃家常菜一样随意。

“天养”。借助于当地优异的自然资源进行康养,即人们通常所说的优越的天然条件,如气候、水文、地形、植被、海拔、含氧量、富硒、温泉、矿泉,少雾霾、少沙尘、少酷暑、少湿热、少阴雨等。这诸多的自然指标,好在哪里,怎么宜于康养,应有专业机构的测定和认可。丽水市说,其农药化肥管控水平已达到欧盟标准,2020年农药化肥使用量分别较2017年减少17.68%、14.86%,就属于很专业的表述。

以上所谈康养的六类核心业态,若再加以归纳,也可归纳为三个方面:第一是健康之养,也就是治疗常见病、慢性病和调理亚健康,这在一个地方的康养发展中,具有最核心性的地位,这个“康”越坚实、越有效、越被认可,康养经济就越有发展底气和潜力;第二是与旅游相关的康养,包括观光、休闲、度假、户外、体验等,就是主要吸引外地客源前来的,关乎康养经济活力与可持续发展,没有这支力量来支撑,康养经济就很难生机勃勃、茁壮成长,而要吸引和满足好这一客群,康养产品就必须紧密对应市场需求、突出产品特色、富有审美情趣;第三是与自然条件密切相关的康养,包括空气、水、食物等,这是紧密对应旅居客源、异地养老市场的,但无论依托何种资源,都应注意专业地挖掘和运用康养资源,而非听任其因陋就简地发展。就像是森林康养步道的修建那样,也应充分体现专业性要求,否则康养经济是很难高水平发展的。

最后,期望全国有条件的长寿之乡,能够尽快开启康养经济的培育,把优异的自然资源优势,转化为康养经济优势,造福桑梓和百姓,为经济和社会发展做出应有贡献!

文图 高舜礼

责编 童文文

审核 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