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帕男,于我,至今也有10年有余了。帕男作为来自湖南永州的瑶族,可以算是我人生过往中有缘认识的第一位瑶族作家。在我的印象中,帕男早年就远离湘南永州故土,始终客居于云南楚雄彝州这片土地,可以说帕男是一位长居彩云之南,而出自湘南永州的瑶族文人。
在生活的诗意审美和文学创作中,帕男不仅以诗人的创作个体形象行走在文学的舞台上,同时帕男还以文学创作多面手的实力作家的面貌活跃于云南楚雄州文艺创作的舞台。帕男的创作不仅仅限于诗歌写作,还广泛地涉猎散文,文化散文以及报告文学的创作中。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全能型的写作者。
帕男有着三十多年的诗歌写作历程,三十年不间断地进行诗歌写作,对于一个热爱文学的作家来说,是十分可贵的坚持,这不仅需要一个诗人对生活始终满含激情,同时在内心深处必须把持安如磐石的虔诚与信仰之态。
据不完全统计,到目前为止,帕男已公开出版的诗歌集多达7部。如《男性高原》《落叶与鸟》《帕男诗选》《在云南在》《等我驾到》《只有水不需要梯度》《还剑与酒》等。诗歌作品在数量上已超过2000首之多。而出版的散文集和报告文学加起来也有17部之多。作为诗人,在云南文坛而言,这样的作品量,帕男可以算是一位高产的诗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复合型创作多面选手。这对于帕男所生活和工作的云南省楚雄彝族自治州文坛,从文学创作文本数、文体类型及其作品容量来看,可以说是位无人与之媲美和比肩的创作者了。若要给帕男的诗写风格作一门派分属,他的写作属特立独行,无门无派的类型。
纵观帕男的创作历程以及他所呈现的诗歌文本,帕男对诗歌创作始终秉持着虔诚的态度的。我把他看成是一位对生活有认真态度,对创作有审美,对文字收放有度,对诗歌创作有细节有提炼并满怀虔诚和有信仰的诗人。
在帕男的诗歌作品中,无论他是对自我、旁人、人情、世态及整个世界的认知和判断都流露出自我的审美情趣与价值判断。帕男的诗歌作品既有恣意直抒胸意和随性的一面,这种恣意与随性大多兼具从表象波动的认知,到体察事与物有关生命哲性寓意的考量和诗意的引力。譬如:《水可以像女人一样寂寞》《落花正是一个旧时代的禅让》《我不会在雨伞下安居》《鱼的舞台在不在岸上》《关起门风景流离在外》《狐狸的名声其实好过了乌鸦》《我是离开鱼的海》《灵魂都在肉体之外流浪》等等作品具有这一特质。
帕男的大部分诗歌作品,从语言修辞,到呈现诗意的内核,都兼具诗歌语言的准确、熟悉又新鲜的风格,这些作品极富穿透力与空间感,而不失诗意脉动与哲思的文字呈现。诚然,让自己的语言,在方寸间抵达,满含奇特、新鲜与陌生感,这是每一个真诚的诗歌写作者在语言的表达中必须具备的基本功。因为,对于诗歌写作,我们在文字的表达上若缺少了语言修辞层面的有效性,准确性和新鲜感,那么,你所着眼的任何素材、任何想法、任何构思,都会在苍白无力的语言面前都会寡淡无味,黯淡失色。
对于诗歌写作,我们必须经受的考验是,在我们写下的每个句子里,不能有任何的废话、假话、套话、俗话。必须含满真诚的态度。若一首诗里一旦有无用的杂质存在,诗歌的艺术性就会断崖式地下降。因此,对于短诗写作,我们要确保诗歌立刻进入主题,立刻形成美感,立刻抓住读者,立刻产生张力。这就如帕男在《门户之见》所书写的:“先灭了灯/再来认识黑夜/黑夜里/没有那么多的门户之见/东风/因此潜入/让每个人/都能与春天碰个面//太多的偏见/只会将这个夜越描越黑/也太多的狡黠的目光/将这个夜凌迟至死 /而灯也就成了/这些目光的帮凶 //夜再黑/黑不过内心/灯再亮/亮不过白昼”
另外,帕男的一些诗歌作品的主题立意上往往是以一个叛逆者的形象出现的。这些作品既有语言表述习惯上的反向思维,又有语言细节构筑层节上的逆向观照。他常常会摒弃人所共知的一些陈词,不走简单的人云亦云,而是从反观的诗意烛光另辟一条幽深的小径,让语言的灵魂在文字中站立起来。譬如:《异物》《比唐朝还要酩酊大醉》《我荒唐到了用灯光壮胆》《醉是另一种英明》《和甲骨一起老去》《英雄总是以偷盗为生》等等。
就拿其中的《异物》来看:“没有过硬的剑,在手/要想畅所欲言//雾,在丧失本来的意志//流言/而是一盘瓜子/可以磕/也可以做个摆设//谈和吐,不是一种格式/没有生动/只有出入//如果真要谈及剑刃/就把刃/先当水喝”。如此,作者在追求陌生化的视域中,呈现给我们的就是在语言上新鲜和独特性,给人耳目一新阅读感受:即呈现一个更加直观、更加深刻的印象,更容易理解和产生共振,同时更迅速地把读者拉进诗歌情境之中,也让读者在或紧张或新奇或痛快或放松的阅读中,领悟到诗人的用心。在这首作品中,作者没有刻意用一些怪诞的、低级的、媚俗的、血腥的甚至色情的词汇,也没有刻意去用一些古怪的、生僻的修辞,而是依托语言的精准性和穿透力,通过诗意时空的转承与衔接,以貌似平常的叙述营造了一种夺人魂魄的效果。可以看出,作者在诗歌书写中是惜墨如金的,以对诗歌的真诚态度和虔诚的信仰,去珍惜、去擦拭每个词,制造出惊雷与闪电,让它们散放出各自的光芒。缘此,帕男的一些诗歌作品,其语言时空的驾驭能力,似乎给予了我们一种假释的自由,而在不离不弃的虔诚的精神皈依中,为我们开启了另一条鲜活而脉动的生命体验。
如果对他的创作上的不足或薄弱之处提点个见的话,我想需要提及到一点建议,那就是在容量如此庞大的诗歌作品中,帕男的作品也没有另外地呈现了一些过往诗人写作工程中格式化的通病,这对于诗歌作品的生命来而言,可以说是致命的存在因素。如果诗歌的表述一旦成为单一惯性或趋于风格化,作为一个真诚的对诗歌创作充满激情的自觉的写作者,在以后的创作风格上利弊乃至存留的风险进行整体的调适、考量、修正和完善是必要的。
记得歌德说过:“其实一切才能都要靠知识来营养,这样才会有施展才能的力量。”我想细枝末节同样关乎作品质地。像前辈袁枚先生所说的“一诗千改始心安”就不必了,但是为了诗歌作品的生命力,对自己过往创作中存在的一些不足进行重新考量、调适和修正是应该的。因为这对一个诗人和诗歌作品的生命力量是件十分关键和重要的事情。
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 普驰达岭 文
责编 龚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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