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以西嗜书如命,他自己也写过一本书,就放在橄榄公社的某一个房间里。他做过网络编辑,通过众筹在拉萨开了第一家民宿,12 间房以 12 本书命名并围绕这 12 本书展开空间设计,很成功。他前年回到昆明,开了橄榄公社第二家民宿,24 间房以 24 本书命名。如果你留心,可以在房间里找到这本书。民宿庭院是个大大的阳光玻璃屋,玻璃屋的一侧就是一间小小的书店。那里放着范以西最喜欢和他乐意推荐的书。
我跟范以西说,我不是来看书的,你开的是民宿,我是来看房间的。好,他说,我领你去看房间,但你最后看到的仍会是一本书。
在叫名《色戒》的房间里弥漫着旧上海的气息,老式的收音机和留声机里,像随时会响起“夜上海,夜上海”这样慵懒柔软的女声,王佳芝与易先生的爱情都已远去,但是电车行过街道传来的当当声,经久不歇。
来到白先勇的《游园惊梦》,果然从南京到台北,佳期如梦,但精致美人亦被岁月淘洗得迟暮。没有读过白先勇这个小说的,却大抵知道《牡丹亭》里的那一折“惊梦”,“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在这里放下行囊,会放下许多思量。
而《胭脂扣》大多数人是通过电影看了这本书,爱情与生存,有时处在背逆的两人方向上,人人都想爱意永存,但坚硬的现实往往把爱情粉碎,其实那只是有一方不太坚强。只是这老南洋风格的房间里,再也不见如花与十二少。
又如《追风筝的人》,让人想起阿米尔少爷与哈桑之间的那些事,这一对实为同父异母兄弟的情感被战争消解,其中一方惟有走上自我救赎之路。在文字的动荡与现实的平和之间,坐着一个阅读的你。
“这里原来是个餐厅,我们重新种上法国梧桐和墨西哥鼠尾草,建起法式庭院。如你所知,云南近代历史被打上了深刻的法国印记。”范以西说,24 本书 24 间房是成功的,如果你想住上喜欢的房间,要提前半个月甚至一个月才行。
我与范以西告别。走过金属感强烈的甬道,现在它灯光闪烁。我从一次暂时的抽离中走上归途,再走上十米,就抵达时间另一端的出口,我有一点不舍。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对生活也有诸多不满。
好了,生活中那么多别离与面对,今晚在鼓楼路 24 号终需来一次挽结或者开始。一个远道而来走过千山万水的人,一个沉溺于日常,习惯了平静如水的人,他们也许会擦肩而过,也许会凝视彼此,半晌未语,终于说:原来你也在这里。
此话响起,万物寂静,不管是在橄榄公社还是任何有阳光与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