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乔:锄镐的乡野之气与刀剑的破风之力 简评帕男的诗歌创作

帕男身处边地,以身边的俗常事物点醒诗意,抑或是捕捉生活之物的诗性之光。边地,是诗人站立之地,但进入他的诗歌,我们感受到的是文化和精神的中心源。某种错位,来自于我们之于生活的浮皮潦草,以及遗失和抛弃。坚守生活的本真,忠诚于及物性的写作,帕男在缝合一些撕裂,也在虔诚地向生活求索,并由此集聚文学之于生活的某些本质性的价值。

帕男是瑶族人,且已在云南楚雄工作、生活了三十多年,但其创作的身份意识和地缘界别并不明显,多半成为作品中隐秘的存在。这当然可以多种的考量可能,比如他所从事的新闻工作,已经与世界建立了直接的、生活气息浓郁的关系,诗歌可在另一个维度中前行;比如故乡一直是他心灵的土壤和创作的本源,并以诗歌的方式维护着与故乡的紧密联系,一解乡愁之渴。显然,这只是表层的猜想或可能的理由。其内在的真实是,帕男致力于回到生活与诗歌之间最为平常又极其高远的精神层面的关联,以返乡式的行为,进行集体意识主导的写作。如此的返乡,是回到成长时期的乡村,但又剔除了外在的缠绕,直达生活的本真。比如人与大地与万物的关系,比如人与日常生活器物的关系。因而,他诗中的乡村,是我们所有人生活的原生态呈现。在书写的第一层面,特别的质朴,没有修辞,不做有意为之的诗意,尽可能地保持现实的本相。读到如此这般的诗句,我们仿佛是从墙角拿起镰刀,走过乡间小路,走到田野之中,为庄稼也是为自己的生活劳作起来。当然,这有时需要我们感觉或情感上的转换,因为帕男的真诚和真实,常常会让我们有陌生之感。在诗歌阅读上,我们已经很少遇见这样不加粉饰的语词和口吻。我们的生活感在日益衰减,所谓的写作技巧愈加成熟和圆滑。我们的生活,也因种种的尘土飞扬,离最真切的动作和场景越来越远。一路走来,我们身后的足迹已经随风而去。甚至,我们对一些原生性的、平常中闪现的微光已经视而不见,无动于衷。这样的麻木,正在无休止地蔓延,并在淹没我们的目光,咬噬我们的灵魂。我们失去了返朴归真的心灵之力和稳健的步伐。之于诗歌创作,也同样如此。当然,相对于幻象、高深和晦涩,返朴归真式的诗歌写作,难度更大,挑战性更强。幸好,还有帕男以及一些诗人依然在坚守。

在帕男的诗歌中,像庄户人家干农活一样的动作随处可见,尤其是锄头的清除之功和铁镐的深挖之力,尤其引人关注。清除有碍凝视和思考的繁杂,深挖表象之下的本质,这是帕男一直在做的事。他没有埋头于此,而是同时仰望天空,辽阔视野,以哲性为支撑,在光明中透视黑暗,在黑暗中寻找光明。这时候,他手中是刀剑,动作平实又极具破风斩棘之力。在他的诗歌中,我时常读到乡村里那些智性人物的神形。从寻常之象抵达寻常之道,这需要与日常生活不离不弃,需要纯粹诗歌的精神。在这样的道路上,帕男一直在努力。其执着,值得我们尊敬。

同样寻常的,还有帕男的诗歌语言。我习惯把他这样朴实的语言称之为“贴着生活大地飞翔的话语”,没有蛮横拿捏的比喻,也不是淡之又淡的口语。帕男其实是洞察了汉语某些自在的价值,善于召唤字词闪现自身的光泽。这些词语时而如锄镐,时而又如锄镐刨出的泥土;时而如刀剑的光芒,时而又如神秘的刀风剑气。在物、词和义三者之间,他建立起没有违和感的诗歌生命体。回到诗人和生活的本真,保持内在的生命性和外在的整体性,这样的写作当是真诚的写作。

同样真诚的还有帕男一直之于诗歌的努力,从其巨大体量的诗歌中,我们感受他总是不断地尝试和突破,其指向是让叙述越来越平易近人,让挖掘越有越有力度和深度。他以朴素之心和文化之力,寻找并建立诗与生活既平凡又奇崛的互文关系。

文  北乔

责编 谢同希

审核 邱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