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帕男的诗是一件“苦差事”。首先是他的诗太多了,帕男诗集体量之大让我惊叹,这本诗集光是电脑字数就有50万字,不要说作为一部诗集,就是作为一部小说集、散文集,都是非常厚重的。这样庞大的体量,恐怕在诗集中是不多见的。所以说帕男是一位勤奋的诗人、一位高产的诗人,一点都不为过。要把这么多诗读完,并作一个全面的把握,是一件很难的事。其次,是他的诗并不好读,有的甚至很难读。
《落花 正是一个旧时代的禅让》,是诗集中的第一首诗。如果不是完全以创作时间为序的话,那么,诗人把它放在卷首,自然有他的考虑。如果仅仅从标题上看,由自然界的花开花落,联想到时代的兴衰更替。以“落花”象征旧时代的死亡,并没有什么特别新奇之处。但是,诗的第一句就非常奇崛:“才是三月 就已看到落花”。三月,正是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季节,三月是一个美好的词汇,是一个汁液饱满的词汇,是一个生机盎然的词汇,是一个孕育生命的词汇,是一个充满希望的词汇。而诗人上来就告诉我们:“才是三月 就已看到落花。”三月是新生命的开始,而落花意味着衰败,意味着死亡,意味着结束。三月是一个欣喜而美好的意象,而落花是一个哀婉而美好的意象。把三月和落花联系在一起,给人一种强烈的冲突感、对立感、刺激感。这还不够,诗人还要渲染三月的丰满:
感谢死去的那个冬季
是他努力地让三月受孕
让春天隆起的肚子
装下了
又是一年的愿望
丰满的大唐的三月和大唐三月的风流韵事。
三月本是孕育着一年的愿望,可是,“这不算三月的结局 不算 连个开始都不算”。我们只能无奈地看着一个旧时代的死亡。这首诗里还融入了历史文化的元素,古典诗词的元素。但并不是为了增添诗歌的诗意,反而强化了我们的悲伤和无奈。在这里,诗人呈现的是一副叛逆者的形象。他没有按照我们惯常熟习的套路写作,他的写作是反叛的。这样的作品还有《老了的老》《异物》《比唐朝还要酩酊大醉》《我荒唐到了用灯光壮胆》《醉是另一种英明》《和甲骨一起老去》等等。
诗歌《老了的老》颇有些哲学意味。当然诗人也许并不想简单地表达一个什么哲理,但我反复阅读,若有所思。《老了的老》是一首很冷峻的诗,诗中先后运用了“匕首”“桃树”“老鹰”等意象,而“匕首”是最为重要的意象,从第一句开始,它就闪着刺骨寒光出现在读者面前,令人心惊胆战。
当然,帕男的诗并不都是这么寒气逼人,他的不少诗也表现出温情的一面,体现出深切的人文关怀。《汶川,汶川——大地震周年祭》就是这样一首充满人文关怀的诗。
你要如何掘开一条通道 那拧紧的地表
一股声音释放出来 好不容易 365天 焖熟的话语
开始沸腾 却又无法深达大地的核心
三尺之下的包谷地里 你的亲人还在等待
诗人写作这首诗的时候,汶川大地震已经过去一年了,逝去的生命再不能回来,可是,他们的亲人还在等待。还在幻想:如何才能掘开一条通道,把深埋于地下的声音释放出来。这样的诗句读来让人内心疼痛。
帕男的诗大多都比较短小,从几行到十几行;比较冷峻,闪着寒光。他能于简括中见繁复,于冷峻中见温暖,于貌似浅淡中见深遂。刘勰在《文心雕龙》中说:“山川无极,情理实劳。”诚然,再“无极”的物象,之于诗,没有“情理”,全是徒劳。诗人用他那细微的、真挚的而独到的“情理”,将物象进行特殊的融化,再铸造成一种全新的、人性的艺术意向和曼妙诗意。这就是帕男的诗。
徐 可 文
责编 谢同希
审核 邱忠文